第126章 指婚-《桃华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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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那也是他不得不孝。”太后半闭着眼睛,冷冷地道,“定北侯府和老四在一天,他就要靠着于家。若不然,单凭这些年宫里没的那几胎,他岂肯罢休?”

    青玉平日里看多了太后和皇帝母慈子孝,虽然知道这并非亲母子,其间难免有利益相关之事,可也觉得两人是真的有母子之情。可是现在听太后这般说法,竟是冷冰冰的,怎能不让她打心里往外冷呢?

    “皇上,也是看着太后的脸面呢……”青玉声如蚊蚋,“只是如今宫里还没有子嗣……”皇帝也急了啊。

    “是啊。”太后又叹了口气,“也是皇后没福。”她但凡能生一个,也不至于弄成今天这样。

    说来说去这话题又绕回来了。这些年来每次说到子嗣,结尾都是这样,因为皇后不能生,所以这个局就是解不开的。

    “赵氏不能生皇子。”太后靠在座椅上出神良久,又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,随即站起身来,“扶我去歇息,今天也闹够了。”

    青玉连忙搀着她,嗫嚅道:“可娘娘前些日子也说过,如今不宜得罪赵家……”

    太后没说话,只是抬起一只手在空中翻覆了两下。看青玉一脸茫然才道:“制衡。赵家也只能靠着皇上罢了。”

    她说了这句话就去歇下了。青玉不敢再问,将帐子掩好,自己在脚踏上卧下来,才反复地思索太后的意思。赵家只能靠着皇上,这话好懂,然而赵家太后前头才说了,有安郡王和定北侯在,皇帝就只能依靠于氏一族,所以这个制衡,难道是说可以用安郡王来制衡皇上,从而令赵家也不敢做什么?

    制衡皇上……青玉只觉得今天晚上的被子好像格外薄,一阵阵地往里头透冷气。她连忙几下把被子卷紧,头也埋了进去,再也不敢想了。

    上元节行宫观灯的事儿,看起来似乎是风平浪静地结束了,没几天宫里就放出消息来,太后为安郡王选定了蒋家姑娘为正妃。这位蒋家姑娘是谁呢?就是去年秋天治平两县瘟疫,被民众立生祠拜祭的那位活菩萨。

    什么,你说蒋家姑娘出身微贱,没资格做郡王妃?可是人家父亲是皇上亲封的药师,又是奉旨修书,走到哪里都有调用库银和衙役的权力,比之一般的官员都要特殊得多。而且人家还有两个伯父正在做官,哦对了,宫里还有两个堂姐妹,一个是充媛,另一个是宝林。

    是的,原来的蒋婕妤升为了蒋充媛,已经位列九嫔之末了。而原本的蒋御女,现在升做了蒋宝林,注意,这位还没侍寝过呢就升了位份,真是从未有过的恩宠哪。

    这么看来,蒋家姑娘的出身也不算低了,且据宫里的消息说,安郡王自己也早相中了这位蒋姑娘,要不然为什么当时给西北军采买药材,全是通过了蒋家之手呢?还有小道消息说,每次蒋姑娘应召入宫,没过多久安郡王就会赶过去,而且还不是一次两次了。

    至于太后那边,则是觉得蒋姑娘治疫救人自有福德,而安郡王是要上阵打仗的人,时时都有刀兵之险,娶个福德深厚的妻子,对他也大有好处。这也是先帝为什么会托梦要一个安平十五年生人的儿媳的原因。

    还有消息更灵通的人则说,当时先帝托的那个梦,不但是指明了安平十五年,还指出了是三月生人,正与蒋姑娘的生辰相合。

    然而在这一片天作之合的说法中,还有另一丝不怎么和谐的声音。据消息最最灵通的人说,上元节那日行宫里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,有宫人硬说安郡王与蒋姑娘在宫中私会,结果是根本无中生有。之后皇帝杖毙了胡说八道的宫人,然而指婚的圣旨却仍旧下来了。而当日应召去行宫观灯的那些官员和命妇们,又极力否认曾经有过这种事。如此一来倒更叫人疑惑,那天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了。

    蝶衣听着初一口若悬河地讲着街头巷尾的传言,一会儿气一会儿又笑:“这些人都懂得什么!”

    十五在旁边含笑道:“不管怎么样,蒋姑娘积了大福德是真的,将来必然也能庇佑王爷百战百胜,逢凶化吉。”

    蝉衣正好走进来,闻言就沉了脸:“说什么呢,难道我们王爷是没有福德的?”

    蝶衣吐了吐舌头,忙站起来笑道:“王爷自然是有大福德的人,若王妃也是如此,自然就更好了。”

    蝉衣瞪了她一眼:“只顾着听闲话,王爷的春装可做好了?过几日圣旨颁下来,少不得又要忙起来,到时候你可顾得上?”

    蝶衣自小被她管得惯了,只得笑道:“姐姐放心,我定不会耽误的。”圣旨颁下来,郡王的婚事也是内务府办理,何况之前为了崔家已经折腾过一次,好些东西都是现成的,其实也不会太忙。再说了,就算她忙,也绝不会耽误了王爷的衣裳啊,这么多年了,她几时在这个上头错过?

    蝉衣收拾了几件东西又出去了,蝶衣才噘了噘嘴儿,对初一瞪瞪眼睛:“都是你害的。”

    初一叫起撞天屈来:“我不过是说点新鲜事给你听听,怎么又怪我了,下回不说了。”

    十五仍旧含笑道:“大约是太后给王爷设局的事没人知道,蝉衣姑娘不高兴了。”

    说起这个,蝶衣也是恨恨的:“纸包不住火!早晚会传出来的。到时候叫天下人都看看这个老虔婆的恶毒心肠!”

    初一忙摆手道:“这话你在屋里说说也就罢了,万不可在外头也说漏了嘴,给王爷招祸。且这事儿也是王爷喜欢这天作之合的说法,才没挑破了的。”王爷这么爱重蒋姑娘,当然不愿意听见人说这个王妃是太后硬栽给他的,所以当着那些官员的面揭一下太后的脸皮也就罢了,他还是喜欢听外头的百姓说蒋姑娘有福德,才被先帝选中的。

    蝶衣翻个白眼道:“我又不傻了。罢了,我去做针线了,回头有什么新鲜事儿,别忘了再给我讲啊。”说完,蹦蹦跳跳地走了。

    初一看她走了,才问十五:“我怎么瞧着,蝉衣这些日子不大对劲儿……”

    十五还是那么微微笑着,半晌才道:“她整日里教着蝶衣守规矩,自己这规矩也不知怎么样。”

    初一很少听见他说这样的话,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:“这话何意?”他们四个几乎是同时被挑到沈数身边伺候的,关系极好,这还是初一头一回听见十五对蝉衣有不满的意思。

    “没什么。”十五不是个很爱说话的人,只笑了笑,“王爷要派人回西北送信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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