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-《美人仵作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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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转动轮椅,对空中喊了句,“秦吉了,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秦吉了“扑哧”煽动了一下翅膀,从柳树上飞过来,稳稳地落在他的肩膀上,一双黑溜溜的小眼睛煞有介事地转了转,长喙一张,叫道:“遵命大人。”

    桑柔从思绪中回过神来,看到已经转身走人的穆寒:“穆大人,我……”

    他带着几分倨傲的低沉嗓音,伴随着寒冷的夜风慵懒地飘过来:“你不妨思量一下,如果考虑清楚了,三日之内到审察司报道,过期不候。至于选择你的原因,去了审察司你便能知晓。”

    月照柳梢头,一地的斑驳。

    桑柔站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,浑身打了个冷颤,这男人的心思简直慎密到一种可怕的程度,她一句话都没讲,他却什么都猜到了,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。

    她虽是女子,又出生贱籍,却始终不曾妄自菲薄,甚至,她其实是有几分傲骨的,凭着三分优于常人的聪慧,于是便常有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清高,可今晚,在这个才情飞扬的男子面前,她第一次生出了挫败之感。

    天空又开始飘起了小雪,寒风凛凛,江面飘白。

    桑柔慢慢走上拱桥,搓了搓几乎冻僵的双手,哈出一口白雾取暖,世事变化多端,人生的无常,其实她早已尝遍。

    她四岁丧母,十二岁那年父亲意外跌下阴沟,落下半身残疾之外,还染上了极难根治的寒疾。古有花木兰代父从军,而她十二岁便进停尸房替父验尸,撑起一家支柱,六个春秋的年华,她手中验过的尸体,早已数不清楚。

    她未曾行过及笄礼,却早已过及笄之龄,过了这个冬季,她便是一十有九的大龄,此番进审察司,其中凶险自不必说,而寻得良人这事,只怕更加无望了,她自身早已看透,倒是无所谓,有所谓的由始至终只是她爹。

    想起她爹过往的长吁短叹,她心中忽然有些烦躁和说不出的疲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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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当她披着一身白雪回到盛京家中时,正好是正点子时。

    破陋的草屋透着微弱的灯光,虚掩的窗边映出两条人影,桑柔拍掉身上的雪,正欲推门而进时,就听里面传来两把刻意压低的声音:

    “娘,你先回去休息吧,秦叔有我照顾着。”

    “阳平,你也甭劝娘了,娘是断然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里。你是娘生的,你那点心思为娘还能不清楚吗?你不就是想借着照顾你秦叔的机会,见上桑柔那丫头一面。”

    “娘……你混说些什么胡话!若是让小柔听到,多不好。”男子叹了口气埋怨道,“我就一直想不明白,你为什么就是不同意我跟秦叔提亲,小柔我瞧着挺好的,你到底是哪里不满意了?”

    妇女仿佛是被气到了,声音有些高昂了起来:“哪里都不满意!单说这女子做仵作,就足够晦气一辈子!而且你看看她,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,整天混迹在一大堆老爷们身边,你都不知道外面说成什么样!如今更是过分了,放着家中病重的老父不管,弄到三更半夜还不知归,这样的女子你要是敢娶进门,你就准备着替娘收尸!”

    男子还想再说些什么,却听里屋传来了几声咳嗽声,两人这才停了谈话,屋里传来了时重时轻的脚步声和说话声。

    张婶子一推开门,便看到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桑柔,愣了一下,脸上接着露出尴尬的神色,一双满是皱纹的老眼在桑柔细致白皙的脸上一阵好瞅:“桑柔,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回来的?怎么傻站在门口不进去啊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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